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交易-第2章 欲望的黑眼睛 new
141jj
3 月前

故事开始于九年前的一个夏天，金州，一个三十七度热到升天的日子。 多少年后，尹桃都会记得岳渊那张懒懒的脸，记得他懒懒的脸下面藏着的飞扬跋扈的自信，记得他不以为意地挥霍着自己渴望的东西的样子。 无力嫉妒，只能羡慕。 她愿意付出一切得到他习以为常的一点点东西，后来，果然也得到了。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“我去，叨叨一上午，李大仙人可算墨迹完了，不知道哥们时间宝贵吗？”一身七中校服的俊秀少年随手把成绩单和卷子往桌子上一甩，瘫在了身后甜品店的木椅背上，“今儿最后一下午清闲，明儿就要从8点开始上辅导班，这么特么也叫放暑假？” 他对面也是个清俊少年，不同于他的阳光欢脱，一双丹凤眼微眯着，精致挺拔的五官凑成了个懒洋洋的表情，张口说话也是不紧不慢的：“知足吧，我还得进集中营呢。” “炫耀是吗？”少年一脸无语，“不是，明明没见你报名省队，怎么……草，忘了你拿过noip一等奖了。能给我等凡人留条活路吗？满分七百五考七百四的人还搞什么自主招生？算了算了，你最好被点招走，别留下和我们竞争了，看你我就堵得慌。” 他正滔滔不绝地说着，忽见对面的人少见地缓缓坐直了身子，锋利的眼睛依旧带着懒洋洋的光芒，轻轻斜睨向了隔壁水果店的方向。 冷饮店与水果店之间浅蓝色的木栅栏后面，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一闪而逝，紧接着两个少年便看到了忽然站起来的女孩修长姣好的背影，半长的头发随意在头顶抓了个揪揪，几缕碎发低垂在宽大T恤后领口中露出的雪白脖颈，纤腰上勒着一根水果店红围裙的带子，更显不盈一握，短裤下露出的两条笔直长腿更是晃花人眼睛。 人一晃进了水果店的门面，走到了柜台后，隔着玻璃可见她戴上了双一次性手套，提起一把西瓜刀，正娴熟地给半个西瓜去皮，红红汁液顺着她细白手缝流出来，倒显得那双手比西瓜更诱人。 女孩低垂着头，看不清正脸，小鼻尖却足见秀气，一双眼认真地看着面前逐渐四分五裂的西瓜，余光却从未从两人身上离开过。 “可以啊，”欢脱少年舔了舔嘴唇，“没穿校服，是打工妹还是隔壁滨中的？他们好像比咱们提前一个星期放假，真爽。” “爽，你去么？”懒洋洋的少年又靠回了椅背，“我说买瓶冰可乐走人，你非得坐这儿喝冰饮。成，那您得点吧？” “坐这儿哪是为了喝呀哥哥，”欢脱少年一舔嘴唇，“目标都出现了，喝个毛线。等着，兄弟给你买盒鲜果切，你随便点，我喝什么都成。” 七中刚刚放假，而正在滨中就读的尹桃已经在家里水果店帮了一个星期的忙了。 尖子生们都在争分夺秒，即便放了假也日程满满，他们的渣渣学校却早就放了一群躁动的高中生自由，一帮荷尔蒙过剩的少男少女压马路的压马路，开房的开房，尽情享受着青春年华，反正也没出息。 数学150…… 刚才从栅栏缝里瞄到一张七中的期末卷子，满分的成绩，却被随随便便卷吧卷吧扔在一边，完全不在意它会被刚上来直冒冷气的冰饮杯壁外沿留下的水打湿。 也是，没有错题，没有整理的意义。 她也经常考150，不过那是她们滨中的题，从头到尾一道难的都没有，及格的也屈指可数。 之前和在七中平行班的同学聊了聊，发现他们都在学高二下的内容了，而她们滨中…… 不提也罢。 说起来，一般学校的学生都不爱穿校服，只有七中学生反常，放假了也总穿着。 惶不论那一年七套，有常服有礼服有运动装，公开竞标的名家设计，单那个logo，都能让人一眼知道他们傲人的背景。 那是七中啊，本省唯一一所全国十强，PQ过线率高过他们滨中本科率的，七中啊。 眼前那个少年的穿法，在她们滨中很常见，没穿校服上衣，一件宽大的白T恤直接盖住了校服裤子口袋附近的学校logo，仿佛下半身的只是一条普通的运动裤，却是她第一次见有人将七中的校服穿得这么随意。 她不知怎的想起了关于七中校服那个在网上火了很久的小视频：地铁上，一个大约是外地来的穿JK的制服娘对一另个妹子一本正经地说，您好，请支持原创、抵制盗版，不要穿山。 妹子直接喷了她一脸：山尼玛个大脑壳子，老子穿的是我们学校校服。 怒怼制服娘的妹子，就来自七中。 多好，多骄傲。如果当初她没有…… 算了，别想了。 眼前不可遏制地浮现起去年夏天的情景，浮现起高烧中的自己面前越发模糊的中考题，浮现起爸妈苍白的脸，妈妈那一句“爸妈真的没办法了”像噩梦一样循环在她脑子里……人活一世，怎么会这么无力，捧着择校费，提着中华烟，都不知道找谁去送。 “您好，这半个西瓜帮我切一下。” 朗润的少年音在面前响起，将她从回忆中拉回了神。 是那个考138的。 她默默在心里给这人头上贴了个签，接过西瓜便开始削皮、切块，动作麻利，嘴上说：“要拼一个橙子吗？刚进的一批美国脐橙，口感非常好，现在尝鲜价85折。” 少年笑嘻嘻问她：“还有什么？” “红心火龙果现在也在做活动，玫珑瓜口感也非常不错，甜度很高，但非常清爽。您想加哪个？” 少年掏出手机：“加个微信行不？” 尹桃一顿，然后立刻露出了和气生财的笑容，从善如流从前台拿了一部手机，调出二维码：“加上之后，店里有活动我会单独发给您哦。” 少年对自己魅力很自信，不疑有他，结果一扫，就看见了头像里面中年女子迎风飞舞的红纱巾。 尼玛，谁特么要加你妈微信？ “美女，我想加的是你微信，”少年笑得涎皮赖脸，“认识家长，有点早吧？” 尹桃继续笑得八方来财：“这就是我微信，只不过有时候我妈也用。通过一下吧，这边有几个活动我先发给您，感兴趣的话现在下单，还有折扣呢。” 少年点了通过，然后手机里那个头像为中年妇女的“静待花开”就噼噼啪啪给他发来了七八条“菠萝\芒果\葡萄\红心蜜薯滞销，帮帮大爷\救救孩子”的兴农扶贫团购消息。 合着这小店还是线上线下双线经营，微商套路6到不服不行。 算你狠。 不屈不挠的少年坚持笑道：“我现在下单，你送货上门么？” 少女笑得像个弥勒佛，漂亮黑眼珠直接隐匿在了弯弯睫毛里：“都是产地直发的哦亲。” “行，我回头看看，”少年捧着一盒西瓜转身出门，“我还来，等我。” 少女脸上的笑容像画上去的一样坚挺：“谢谢光临，请慢走，欢迎下次光临。” 几步走到冷饮店的功夫，少年手机里已经又收了七八条同类消息，朋友圈也被瓜田、葡萄架、切橙子、挖地瓜的小视频刷了屏，只觉头大如斗，恨不能直接把人拉黑，最低也屏蔽。 坐他对面的少年却注意到了那双数次停留在自己面前试卷上的眼睛。 那双浓黑如墨，晶亮如星的，充满欲望的眼睛。 欲望乍一看与希望很像，就如这个女孩的眼睛乍看与希望工程宣传照里那双大眼睛很像。 但希望的对面是一片模糊的光明，欲望却更清醒，满是欲望的眼睛里，会有一个清晰的焦点。 她很清楚自己，想要什么。 有意思。 “卧槽，不是吧，”少年刚一落座，就见少女和朋友正在“眉来眼去”，万分绝望，“班里那帮花痴也就算了，怎么好容易碰到一个水果西施，也看上你了？我就不懂了，哥哪一样不如你，怎么只要你在旁边，桃花总能被你吸走呢？” 丹凤眼的懒散少年摇了摇头：“她看上的，不是我。” “啊？” 对方却并不回答，起身便走，路过水果店的时候，忽然伸出胳膊，把手中卷成一卷的卷子像转笔一样飞速转了一下，刀刻一般线条优美的丹凤眼轻轻瞥了瞥水果店玻璃门内的少女，如愿看到她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当场，一边嘴角，不觉高高翘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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